采访倪萍那天她是这么出现的:散着头发,素着一张脸,宽松的晨练服和面部线条一样懈怠。走路有点僵直,腿先伸出去,腰慢一拍才跟上,年轻时拍戏落下的病根,治疗了一年多,已经算“好多了”。
聊了一会儿之后,化妆师邵京京来了,搬了个椅子到窗前,拉着倪萍坐过去。没有化妆镜,倪萍就这样把自己托付给了她。她和倪萍合作了快30年,麻利地不需要一点语言交流,直接上粉底,打阴影,画眉毛和眼线。刘海高高吹上去,头发从发根一绺一绺梳蓬,再一层一层抿回去,脑后低低挽一个髻。最后检查一遍,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喷上了定型水,灯光下不会出现一点毛躁。
化完妆,57岁的倪萍回过头。瞬间,那个中国人都熟悉的倪萍老师就回来了——与之相比,之前在这个房间里坐着和我们聊天的那个人,面容陌生到有点让人轻微恍惚。
邵京京说,这30多年来,她给倪萍化的妆容从来没有大变过,哪怕倪萍自己想变变,她也不肯给她做什么改动,“倪萍就得这么画,不这么画中国人民不答应”。
登月之前人类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月球背面,在过去的时代,我们也见不到倪萍的背面。身为国家电视台的台柱,电视人“得势”的90年代里最家喻户晓的女主持,倪萍永远正面迎着观众出现在荧幕里,挽着发髻,穿着旗袍,眉梢眼角都噙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,满月脸在下巴收成一个俏丽的尖。
从1988年第一次登上央视荧幕到2004年最后一次出现在春晚舞台,她一直以这个形象出现,遥远又亲切地陪着中国人度过一个个节日与周末。那些年里,她的出现就像是全国人民共同举头相望的那轮月。
她因此收获了极高的口碑,观众们不吝于将一切有关女性优秀品质的描述用在她的身上,被父辈们视为梦中情人。相应地,也会遭致一些批评,主要是将她的主持风格定性为煽情。但毕竟隔着快30年的月色像隔着美妙滤镜,在现实映照下,人们更愿意怀念那个有倪萍的春晚、央视以及时代,也算是,一并怀念青春。
但事实是,倪萍又何须怀念。她离开春晚,但没有离开主持舞台,《等着我》在央视一套播了两年多,全国收视率仅次于《奔跑吧兄弟》,并在周日成为全国收视冠军,在媒体的描述中,主要收视群体集中于“二三线城市和农村”的“一边看电视一边抹眼泪的大娘们”。
当然,如果带着过去的印象去对照现实的倪萍,你或许会失望。节目里她有时会感动落泪,但更多的时候,她显示着冷静的控场能力;待人接物仍然亲切,但见到不平,不乏批评与吐槽;音容笑貌也不复从前:嗓音不似以前亮润,样貌也在符合宇宙规律地走样。她不再是人们记忆中的那片明月光——众所周知,月亮自己并不发光,它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芒。每个人心目中的那个倪萍,也不单纯是倪萍,是一个时代的巨大投影。
看到化完妆的倪萍,从一个面容疲倦、平淡的中年女性,重新变成中国人熟悉的倪萍老师。记者情不自禁的问她,是喜欢带着标准妆容标准微笑的台上的自己,还是素面朝天寡言少语的台下的自己?
“我还是更喜欢我自己的样子”,她淡淡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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